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蔺小希和耿宁在地铁口相遇。
蔺小希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换给她一个硬币的男生。一切都好像没有改变:地铁,棉布裙子,光晕,蓝色幻想。地点没变,场景没变,改变的只是两个人相遇的时间。
两个对的人,一定要在对的时间遇见。
蔺小希:如果在下一个路口遇见,应该是在傍晚。秋天。天边有着橘红色的夕阳。
蔺小希是站在地铁口才发现自己没有带硬币的。最后一班地铁,换零钱的窗口也关了。蔺小希犹豫了很久,她终于走上前对一个正在拿硬币的男生说,“你可以给我换一个硬币么?一个就好了。”那个男生转过头来,对她笑一笑,“喔?好啊。你只要一个么?”蔺小希点点头,我只要一个就好。
那个男生的眼睛很亮,轮廓很分明,头发乱乱地立在头上,却让人觉得很干净的样子。蔺小希觉得心里面很舒服。
蔺小希从电梯上下来的时候,看到他就在隧道旁等车。他回头望了她一眼,地铁站很空,很大的风吹过来,有白色的光。蔺小希想,自己的头发乱了没有呢?
车厢里只有几个人。蔺小希看见他的蓝色校服裤子,白色的大T-shirt,还有他反背着的阿迪包。玻璃倒影出他歪歪笑着的嘴角。
蔺小希想跟他说一身谢谢。她抬头的瞬间,看到他就站在她的面前。
“我就要下车了。你可以把你的电话给我吗?”他的手机很漂亮,三星的GH-708,深蓝色幻想。
耿宁:很久之前我看过一个关于硬币的故事。我想不起来内容了。
今天在地铁站有一个小女生,她应该是在念高二吧,和我差不多大。她忘记带硬币了,她找我换硬币的时候样子很可爱,说话的声音轻轻的,很安静的样子。
我看到她的手臂上有一条粉红色的水晶链子。她下电梯的时候头发跳起来,那个瞬间永远在我的手机里。我把它设置成屏保了。我的708是个宝贝。
车厢上她离我很远。我想了很久过去要了她的电话号码。她的手机是粉色的,上面是一个很可爱的嘟嘟熊。我不想问的,我怕她觉得我会是个坏孩子。可是我还是问了。
真是一个可爱的女生。呵呵,我还不知道她叫什么名字。
明天有一堂英文考试,我还得看一会书。就着昏黄的灯,我突然想起很久之前我看过的一个童话故事。我想着想着就快睡着了。妈妈推开房门叫我乖宝宝,快睡吧。
躺在妈妈新换的蓝色床单上,我睡不着。窗外的星星也在跟我一眨一眨着眼睛,寂寞很深的样子。我拿出手机,看着那个有着天使笑容的女孩子。
你明天也有考试吗?你也会觉得累吗?你的成绩好不好?
蔺小希:你的眼睛,我似乎想起了西太平洋潋滟的波光。世界安静而暖和。
蔺小希是那种几乎人见人爱的女生,她的抽屉里永远都有男生偷偷塞的小纸条。是的,除了长得可爱之外,蔺小希的功课又好,讨大家喜欢。
第三节英文课,老师在讲德国。她的声音很好听,卷舌发“bolin”音节的时候,蔺小希想起来地理老师说的柏林附近的西太平洋,那样深蓝色的海水。蔺小希突然间就想起了那天在地铁站偶遇的男生。或者,她当时应该跟他说一声谢谢。
下课了,老师把同学A和B叫到了办公室。说是两个人传纸条被老师发现了。蔺小希被叫去的时候,两个人一脸委屈。蔺小希是班长。老师问,“蔺小希,你看见他们传纸条了吧?”
蔺小希看看两个人,说,“老师,他们没有传纸条,他们发短信了。”
大家都笑起来。蔺小希从办公室里出来,阳光很安静地照在身上。久旱过后的雨总是让人惬意。很多次,蔺小希仿佛都觉得手机的短信铃声响起来,每次都不是的。蔺小希觉得自己得了焦虑症了。
没人知道,上课的时候耳朵竖起像兔子般认真的蔺小希下课的时候总是错觉手机响起来。没人知道,一向懂得把握的小希突然会那么想念一双像深蓝色海水的眼睛。大家都知道,蔺小希的手机铃声换成了S.H.E的《远方》。
耿宁:这是我给她发的第一条短信。我们却像等待了好久好久,那样熟悉。
第七节活动课的时候我下去打球了,我回来换好衣服发现我的抽屉里有一杯牛奶和一个三明治。我知道是田慕慕给我买的。我把她叫到操场上,把钱给她。
她不要。她突然哭起来,“你为什么这样对我?”
我突然很讨厌这样的女生,这么黏人和一厢情愿。我说我知道你一直对我很好,但是,现在的我们真的不应该为了感情的事情而分心。我跟你说过,我们可以是好朋友。
田慕慕突然拿出我的手机,“那你说,这是什么?”
“不可以谈感情的话你手机上的这张照片算什么?耿宁,你敢对着天空说你不喜欢她么?”
我突然低下头。是的,我不敢。虽然我只见过她一面,可是,却突然有一种很深重的感觉在我心里盘根错节。
我把我的手机拿过来,扭头走了。
坐在教室里我的心情很久不能平静。下晚修的时候,我终于给我手机上那个名字叫Angel的女生发了第一条短信。我没有写字。我发的是那张照片。
白色的地铁开过来,风吹起她的蓝色棉布裙子,她的脸有粉红光晕跳跃。
蔺小希:或者我们隔很近,或者很远。只要在同一个城市,我就会相信:我们会有任何一个迎面相逢的可能。
蔺小希躺在床上做几何的时候,手机真的响起来。它在她的枕头边动了一下。她突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还有耳朵。她拿起手机,看到了她自己。
她知道是他。肯定是的。
她说,嗨,谢谢你帮我换的那一枚硬币。
他说,不谢,我叫耿宁,你叫什么?
她说,老师今天的发型好奇怪。同学A今天回来的路上捡到一只好漂亮的小猫。
他说,今天考试了才知道自己物理没有想象得那么好。
就是这样,他们说很多很多。他们说彼此的生活彼此的世界彼此的父母彼此的学校彼此的梦想。然而,有些话题,他们却不轻易碰触。每次耿宁想说什么的时候,蔺小希总是跳开了话题。
蔺小希觉得,有些事情不用说出口,他就可以懂得。就像每个夜里,她可以感知到他。他疼的时候她就会疼;他开心的时候她也会开心。像一部电影里双面的薇罗妮卡。
耿宁:我的GH708,她的松下小蝴蝶,这两只手机。这一年,这同一座城,我们再没有见过。
我有时候和小希说起同城约会这些,小希就会跳开话题。这一年,我们彼此了解得太多太多。但是奇怪的是,小希从来不和我见面,虽然我们的学校只隔三站路。有时候我甚至觉得小希就在我的旁边,她聪明、懂事、独立。
这一年多的时间,我很思念她。可是那种思念一直很浅,浅得就像思念远方的一个妹妹。我很感激她。炽烈的感情里,必须得有一个人保持清醒。
高考要来了。每天的功课很紧。很早要起床,晚上很晚才能休息。妈妈经常给我煮一些很奇怪的东西来吃。我再也不能专门用一个晚上的时间去地铁站等一个去见小希的可能了。
手机成了我完全的思念和寄托。有一次妈妈和我说,“别带手机了,要考试了,你带着又只有下课会开。谁会打给你呢?”
我说不!她怎么知道这个手机对我来说,有多么重要。
我相信有一天,小希会给我打电话。我知道,她是要等高考结束。
蔺小希:我明白他,谁能有我明白他。我期待我们再见的地铁口。
高考完的那一天,阳光很炽烈。蔺小希一直在拨一个号码,可是老是占线。好不容易打过去,她说,“刚刚我一直在打,老是打不进来。”那边笑起来,一个很好听的男声说,“那是因为我也在给你打电话。”
然后两个人突然沉默下来。
我们见面吧。两个人又同时说。
然后两个人又同时沉默下来。
是的,就在那个第一次见面的地铁站。蔺小希再一次见到了那个换给她一个硬币的男生。一切都好没有改变,地铁,棉布裙子,光晕,蓝色幻想。地点没变,场景没变,改变的只是两个人相遇的时间。
两个对的人,一定要在对的时间相遇。
蔺小希走过去,耿宁,我们一起去看秋天里橘红色的夕阳好不好?